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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发天生赢家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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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了县委书记的商会会长

作者:凯发天生赢家一触即发 发布时间:2024-07-18 00:06:58 点击:70231

  多年前,我们县里成立了“发展非公有制经济领导小组”,出台了发展全县非公有制经济25条措施,还要求把县工商联打造成为全县个体民营经济的“娘家”,县里要求工商联分门别类,全覆盖成立“商会”。

  于是,县工商联在原来下设的煤炭采石、建筑房产、美食酒店商会的基础上,又成立了诸多行业的商会。

  我们老板当年就是因为厌倦了体制工作才下的海,他对于担任社会职务不热心,认为这些对公司发展没多大帮助,还要开会荒度时间、缴会费。作为集团的办公室主任,我被老板指派代表他行使县工商联轮值副主席职务。当时,我们县兴富集团的老板赵总是县工商联的执(常)委,在建筑房地商会换届选举时,他分别向工商联正副两位主席表达了“想当会长”的意愿。私下里,他也郑重其事地嘱托我:“于主任,拜托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哦,你们大企业说话有分量,你在工商联费主席面前又是能干人,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赵总与我们老板的性格截然相反,县里面他能加入的商会都参加了,他认为这样做能提升公司知名度、增加个人荣誉,自己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有了这些身份,自己就不再是“白丁”了,还能时不时会接触“有头有脸”的人物,建立关系,这很光宗耀祖。

  赵总小时家里困难,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建筑施工工地,先干瓦工,后学施工,再独自承包一些修卫生间、整厨房等小工程,慢慢发展到包大工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长相憨厚,语言不多,给人感觉特靠谱,所以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大都愿和他交往。对有钱有势的人物,他逢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

  我和赵总认识,始于两家公司联合开发一个房地产项目。他弄到了城区一块土地,但开发资金有限,就找上门找我们老板合作。等项目完工了,赵总公司几个有能力的管理人员,都跳槽到了我们集团的建筑公司。我们老板那时见房地产赚钱,开始招兵买马扩充队伍,准备去市里大展身手。

  后来关系熟了,我问他:“你不觉得是我们挖了你墙脚?”他淡然一笑道:“搞工程就是移动的营盘流水的兵。他走你来,进进出出,正常。”看见我们老板,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喊“大哥”。

  因为我们公司的集团化改革时诸多事宜是由我一手在工商局办的,私下里,赵总请我也帮他将公司组建成集团,我说了一些经验,他的手下也办成了。但他的兴富集团,我真觉得太寒酸,有辱“集团”的名声——办公场地就是他120平三室一厅的住房,办公室、财务室、经理室各占一间,其它人员就在客厅,将几个办公桌并在一起办公,开会时办公桌就是会议桌。

  他的“经理室”里摆了一张宽大的老板桌,挡了点门,人进去时还得侧着身子。老板桌后面是一面墙的书橱,除了装了些文件,大部分是空的。我说书橱既然空着,就没必然置这么大的。他说:“费主席办公室都是这样的。”我建议他租或买个大的办公场所,把企业搞气派点,他认为在这一些地方花钱不值得,说钱要投在工程上,现在先得过且过。

  我知道他一贯如此。除了夏天,不管在家还是在公司,他的标配穿着就是一身深色西装,浅黄色的细格子领带,戴着一副淡色眼镜,在任何场所都披着一件藏青色的短呢子大衣。别人恭维他很酷,他也深以为然,其实看上去就是一尊活脱脱的土豪。我帮他忙也是有些私心,我的亲朋好友下岗工人多,小县城里,企业招能干人难,而招一般人员却是要讲关系。作为回报,他的公司和工地差人手时,我就给他介绍了几个,他都落实了。

  对本县建筑房地产商会的换届选举,县工商联名义上只会给个“指导意见”——但这个意见往往能起决定因素。

  建筑房地产商会当时的会长姓朱,70岁了,行业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是我们县较早从体制内出来、自己成立公司的老板。朱会长虽然老了,但精力旺盛,做人做事都心直口快,对本地建筑界的不正之风嫉恶如仇,多次和主管部门在建筑发包、质量、价格等方面发生争论,主管部门很多人都被他得罪了,导致他自己的公司“中标难”——越中不了标,他越不满,越找主管部门闹,越闹,越中不了标。最后,县里的大型工程基本没他份,他能中标的,都是些小工程和难做的工程。

  我找了个机会,对县工商联的费主席吹风:“朱会长年龄大了,加上性格太直,和主管部门关系不协调,不利于建筑房地产商会工作的开展,该重新进行人选了。”

  费主席也赞同:“他的个人作风,使商会工作不能和业务主管部门有效结合,阻碍了商会的发展,这届是该换人了。”

  “我看建筑商会的副会长赵总不错,做事沉稳,热心商会工作,和各部门关系融洽。”

  费主席想了想道:“我觉得在我们工商联的几个副主席中选个从事建筑的去当会长合适点,因为级别相当。”

  我笑着说:“你看副主席中有适合的人选吗?这是行业群众组织,不能用行政级别的选人方法。重要的是担任会长的人,得要有责任心和敬业精神。”

  费主席分别找了几个商会的副会长谈话,推荐赵总任新会长,虽然有两个副会长有意见,但最后选举,还是赵总当选了。朱会长退下,他的儿子小朱则被选上副会长——这也是费主席找朱会长谈话时,朱会长提出的“意愿”。

  自打把集团迁到市里后,只要县里有往来的官员来市里,我们老板要是知道了,都会以东道主的身份请他们吃饭。

  有次,县建委的马主任在市里开会,老板中午招待。在谈笑风生中,马主任提出“晚上有空大家娱乐一下”,老板知道他业余爱打麻将,便说:“我来安排,但我们只有两人,还差两人,你找还是我找?”

  我们老板立刻给赵总和张总打了电话,叫他们赶到市里来——那时我们县的高速公路开通了,来市里车开得快,4个小时就够。赵总在电话里对我们老板说:“大哥,晚上你安排,我来买单。”

  晚宴后,老板们陪马主任去了一个高档酒店打牌。牌桌上,马主任说:“现在县里提倡全民健身活动,我们商会来带个头,组织一场精彩的赛事,向社会展示我们建筑房地产企业的新形象,推动咱们县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向前发展。”

  喝了酒的老板们非常亢奋,表示要搞就搞个高水平的,“可以请外援”。他们边打牌,边商议着定了比赛的各种事项:项目包括篮球、乒乓球、拔河、羽毛球、台球;赛事设团体总冠军、亚军及季军;由县委县政府主办,体育局、建委、工商联协办,建筑房地产商会承办;最后,敲定了比赛时间。

  赵总次日回到县里就召集商会的会员开会,号召大家“自愿报名,有条件的参加全部项目,条件差的参加单项也行”。商会还成立了“运动会筹办小组”。在商会的动员下,有5家公司报名“全项参加”,有10家公司只参加“单项比赛”。其中,庆一公司的老板谢总自愿赞助赛会的开支和比赛前三名的奖金,运动会冠名为“庆一杯”全民健身运动会。

  几年前,赵总在县城边看好了一块地,准备投资开发,私下和有关部门上下都打点好了。哪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跳出来一个“回乡投资”的谢总。谢总早年去了陕西榆林挖煤,靠勤扒苦做发了家,县城边上有城中村,因无钱改造,一直让县里很头疼,谢总“投资”时出手阔绰,包了那个片区整块土地,让县里领导很高兴。

  可庆一公司拿下的地,也包括了赵总看好的那块。在进行“招拍挂”时,赵总找了我们和另外两个公司报名竞标,大家拼命抬价,无奈庆一公司财大气粗,势不可当,以压倒性优势中标。当时大家都认为谢总亏定了,没想几年后房价飙升,人家赚得盆满钵满。

  庆一成了我们县私企冉冉升起的新星,风头大有盖过我们企业之势。不管是做公益还是捐赠,都是大手笔,我们捐10万,他们就是30万。这次,庆一公司四处放话,比赛“要夺团体第一名”。赵总听了,心里很不服气,他给我们老板打电话,说要“共同抗击庆一,打消他们的嚣张气焰”。我们老板也是做啥事都力求争第一的性格,作为本县最大的集团公司,心里认为我们才理应拔得比赛头筹。

  赛前,各个公司请“外援”的事都非常保密,我们派人刺探庆一,庆一也找人打探我们。两边都小心谨慎,连我都不清楚老板会请到何方神圣。

  运动会开幕式很隆重,邀请了县政府及主管领导参加。比赛更是精彩纷呈,异常激烈:拔河,我们公司请来了市里的男女民间队,赢了庆一公司请的本地队;羽毛球,我们请的市级男女队运动员,结果输给了庆一请来的国家青年队队员(据说是);台球,因为只设男子队,我们请的是市里的高手,输给了庆一请来的上海选手们。

  乒乓球,我们请来了一个中部省份省队的选手,结果他们来了后闹情绪,说我们买的耐克运动服是高仿品,拒绝穿着参加开幕式。领队找老板商量,老板说“你们如果打赢了,我给你们一笔补偿”,他们这才出场。庆一那边请的则是西北某省的选手,他们的队员一亮相,我们的队员说,打过,赢定了。结果,还真是没有悬念地赢了。

  大比分2:2持平,谁胜谁负,就看最后一场男子篮球决赛了。听说庆一请来的是本市青年队,我们请的则是某省的省队,自然胜券在握。

  我们县历来重视篮球,群众也最爱看篮球比赛,从预赛到决赛,看球的人山人海,掌声不断。在预赛时,大家就都开了眼界——来了这么多1米9、2米的巨人,在这个小县城是从没有过的。

  决赛在县露天广场球场举行,专门搭设了主席台供领导观球。球员们还没进场,球场就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在外围的人,全是站在自带的板凳和凳子上,我们双方还都组织了拉拉队。

  球员进场,我们正真看到的“庆一队”却不是市青年队,急打听,说是国家青年队!比赛还算势均力敌,庆一队攻防转换非常快,部署很有明确的目的性。观众先是为双方呐喊助威,渐渐地就分了派——我们公司一直在县里发展,熟悉的人多,现场为我们加油的人也多。

  比分一直交替上升。比赛暂停时,我们老板鼓励球员们说,“打赢了奖10万”。比赛再继续,双方的动作就大了,先是互相指责,继而推搡,火药味渐浓。观众情绪也跟着煽动起来,对裁判的判罚,指责吼叫,骂声不断。

  马主任和县体育局长见状,急忙喊了暂停,把两个老板喊到一起,十分严肃地提出了意见,强调: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给观众呈现一场高水平的赛事,千方别出乱子。“双方老板各自做好自己队员思想工作,做好了就继续比赛,做不好就停止进行!”两个老板下来又跟各自领队和队员进行了交流,平息了情绪,双方再比赛时,犯规的动作明显少了,尽管观众还是大喊大叫,但没影响到双方的比赛——最后,我们输了2分。

  赛后,我们才知道,庆一那边请来了两支篮球队,我们的队员在比赛时,他们打决赛的这支队就已经摸透了我们的套路。

  至于赵总的兴富集团,请的都是本县和邻县的运动员,前三名都没进入。我们老板埋怨他说,只要他请一支高水平的队,随便在哪个项目上赢庆一一场,我们就是总冠军了(我们算小分比庆一多)。

  “大哥,我没那能量啊,哪像你神通广大,我拿着钱就找不到人。”赵总低眉顺眼地说。

  看着毕恭毕敬的赵总,我心里清楚,他其实是舍不得钱,还是让两个经济实力相当的老板去对抗,他这个会长轻轻松松作壁上观比较划算。这次参加运动会请人的花销我们老板没有说,但肯定很大。

  运动会结束几天后,我们老板跟赵总说:“我要收购一个煤矿,几千万,你有没有兴趣共同投资?”

  赵总是什么赚钱就想做什么的人,又一心想学我们老板搞“多元化发展”、“增强企业抗风险力”,便说考虑考虑。我们老板就给他详述了煤矿的情况,叫他自己去认真了解一下。

  其实,我们老板最不愿意和别人合伙经营,怕闹矛盾。他吃过合伙的亏,前些年在市里和别人一起投资了一处房地产,地段不错,没敢多投,抱着学习的态度,占股20%。

  项目由我们集团的建筑公司负责“带资承建”。市里的管理比县里严格多了,施工现场的质量、技术、规格,包括外面的防护网布置、堆码材料等,都得按要求来。我们的项目经理和实施工程人员过去在县里随便惯了,有点小问题,给个红包,请人吃顿饭就解决了,可市里的管理人员根本不吃这一套,不是警告,就是处罚。因为施工队的管理跟不上,接连出了两起死亡事故,让老板赔了钱,名声也黑了。政府管理部门三天两头来工地安全检查,说再出一起事故,“建筑二级资质”就要掉级。

  老板急了,经常去工地监督。3幢楼的主体框架完工后,我们从县里带去的施工员不断辞职,去了工资高的工地。合同上显示楼房验收合格拨款,可验收完了,人都入住了,老板还是没要到一分钱。而卖房的钱,合伙人已经投了别的项目,据说亏了。

  老板被套,很是恼火,打官司,也没办法,合伙人土地抵给了银行,没有别的财产执行。老板只有经常派人去讨债,时不时地收个十来万回来,唯一盼望的,是另几幢楼卖掉的钱能收回来投资。

  这次失败对我们老板打击很大,他觉得还是煤矿好,投资一个煤矿能挖几十年,不像建筑,干一两年又要找新的项目,又得找关系、拉人脉、参与竞标。自此,他就没在建筑业务上下功夫了,接到工程就转卖掉。前段时间,他接了一个工程转卖给了赵总,赵总看工程在外地,怕与当地人处不好关系,到时进退两难,收不了工程款,又转手卖给了别人——他也曾包过两个外地工程,不大,到现在都还有几十万工程款没收回。请吃请喝给红包都到位了,可建设方的人就是慢慢拖着。赵总感觉自己能力和精力有限,还是在本地做工程风险小点,本乡本土的,熟人多,渐渐就有了排外的情绪。

  赵总当了建筑房地产商会的会长后,勤勤恳恳,不惜余力地做好本职工作——请县里领导来调研,给建筑房地产提建议,加强了和各级主管领导的联系;大会小会上,他又不断提出要发展本县个体非公有制企业、“本县建筑工程应多由本土建筑公司承建”的建议和意见,得到了时任县委书记老丁的支持——之后本县的建筑工程,大部分是由本地建筑公司承建。

  这次我们老板之所以邀约赵总参与投资煤矿,实际上也是无奈之举——集团资金紧张,他怕这个煤矿转让给别人。赵总当地考验查证了煤矿,认为煤矿现在行情好,老板也有销路——其实他对矿业他不懂行,主要是相信我们老板。

  最后,赵总又拉来了一个搞建筑的黄老板,3人共同出资5000万收购了那个煤矿。老板是大股东,占股3/5,赵黄二人分别占股1/5。

  在煤矿管理人选上,赵总对老板说:“大哥,我推荐我一个远房堂兄来当矿长,他过去当过多年商贸公司的经理,管理有一套。”然后又推荐一名女会计做财务。黄老板也把他小舅子推荐来做采购。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求财,你们推荐的人选,我作为大股东没意见,有没有管理能力,你们自己要仔细掂量,亏赚都是大家的。”我们老板慎重开明地说。

  赵黄二人如愿以偿,老板又从我们别的煤矿调来了需要上岗证书的副矿长,自己找来了3个井口的井长。

  3个老板又续投了1000万启动资金,煤矿开始生产运行。赵总找来的女会计听说要下井丈量掘进长度,干了半个月就走人了。赵总又找到个男会计,干了几天说穷山沟鬼都打得死人,工资不高,账也多,来了不到3个月也走了。赵总又找了几个,都没干够3个月。最后,还是我们老板找了自己的亲戚,一个年近50岁的山村会计。

  赵总的堂兄能说会道,讲生产讲安全,一套一套的,但隔行如隔山,针对煤矿的实际问题,他却拿不出得力的措施。3个井口相距十多里路,他下过两口井检查,都是颤颤惊惊,虚汗湿头,第三口井,他再也不敢下了,平时没事时就和大家喝酒,不抓管理,只拉关系。

  黄老板的小舅子采购的材料,质量合格,就是价格与市场价比虚高不少。会计跟我们老板反映,老板就叫会计提醒采购,买东西要讲价还钱。可黄老板的小舅子置之不理,照样我行我素。

  煤矿第一年亏了,我们老板跟赵黄二位说,这个正常,第一年打基础,增添机器设备,完善生产安全措施,投入资金大些;第二年逢煤炭畅销年,低质煤都不愁销路,可煤矿还是亏损,我们老板说矿长领导无方,缺乏煤炭企业管理经验,提议换人,赵黄二人不同意,说“一年打基础,二年建机制,三年出成效”,老板也无可奈何,硬来又怕伤了和气;第三年还是亏,主管部门又对煤矿提出了井下技(术)改(造)要求——技改投入估算要几千万,赵黄二人看赚不了钱,又还要投入,就蒙生了退意。

  赵总和黄总想按当时市场煤矿上涨的价格算“退出费”。我们老板先对赵总说:“亲兄弟明算账,当初我们讲了,不干涉矿长的管理,他却拿着高工资成天喝酒。别的煤矿赚钱,我们煤矿亏损,与他管理有没有关?”

  接着老板又对黄总说:“你小舅子采购的每件材料都高于市场价,现在又买车又买房,是不是你资助的?我们是合作伙伴,这事违不违法,我就不深究了。你们找的人我是完全相信的,现在搞亏了,你们要退出我同意,但按现在煤矿转卖上涨价算我不同意。我既要承担亏损,又要承担高额退出费,不合理。”

  几番商讨,最后达成协议——赵黄二人按当初投资的资金退出,老板按银行定期存款补他们利息,一年内分两期结清。

  后来,煤矿的会计私下给我讲,“老板说他们是在瞎整,要瞎整大家都瞎整,第三年时,老板把我们的工资和公司费用都做成在煤矿支出,井口直接卖的煤,收的现金都打入了老板私人账户”。

  赵总他们退了,矿长和采购自然也辞职了。老板想法把煤矿抵给了银行,贷了几千万,还了他们的投资,余下的作为技改资金,煤矿也开始盈利了。

  我有次跟赵总开玩笑说他搞煤矿“望着的钱却赚不了”,他也自嘲说:“看来命中注定,咱就是老老实实干建筑的命。”

  其实,赵总之所以要从我们老板的煤矿退出来,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他把庆一房地产高楼施工承包了。庆一要他垫资建设,等卖了房子返他的款。

  自从丁书记调走后,县里接工程又开始变难了,为生存,赵总连市政维修工程都开始接了。他的公司几乎把街道两边的人行道地砖翻修了两次,开始是水泥砖,后来是人造大理石。接着电信挖人行道埋光纤,电信挖完,移动、联通、广电又来;通讯行业挖完,自来水、消防,电力行业又接着挖。挖来挖去,人行道就变了模样,群众意见大,县里又进行了统一翻修,将人造大理石砖改为防滑、透水的煤渣砖。

  街边花台也重做了3次:第一次是砖砌的长条形,第二次拆了重新造型、贴瓷砖,第三次拆了,让花草栽在可移动的木篮里。街边的景观树开始是落叶乔木,掉叶子难清洁,先换成法国梧桐,又换成进口小叶榕——反正,只要有钱赚,不管工程大小,赵总都接。

  庆一开发的这个楼盘,请的是有名的设计团队,设计师几易其稿,从小区园林、房屋布局,都是精心打造,在我们县前所未有。加上本地房屋价格在一年年上涨,赵总不担心卖不出去。

  经赵总提议,庆一的谢总被增选为建筑房地产商会副会长,两人除了工作关系,私交的温度也开始上升。开发项目的那块地有些钉子户,赵总就把谢总引荐给县公安局长和城管局长,还以商会的名义,将钉子户情况反映给县里的领导。

  县里修的滨江大道将穿过这一个项目的边缘,这条大道是我们县打造的“高规格的景观路、致富路、出行路”,直接与高速路连接,也是我们县的政绩路。接任丁书记的王书记说,任何人和事都不能阻挡开发,钉子户里有公职人员的,须按规定时间带头搬迁,不搬迁的降级,“是城里的调乡里”,其单位领导、社区领导负责做各自属下的工作,“做不好撤职”,公职人员有亲朋好友在此的,负责做动员工作,“半天上班,半天动员,做不好撤职或调乡里”。总之,有疑难问题的,“先搬迁后解决”。

  县里针对钉子户的清理,专门研究了对策,对青年、妇女、老人,分别制定了措施。清理时,出动了搬迁队和拆迁队,公检法、县拆迁办、县府办、县法制办、社区、医院等单位人员全部到场,还出动了多辆警务车、城管车、法制宣传车、救护车、消防车、挖掘机,大家分门别类开展工作。对蛮不讲理的年轻人,公安实行强制拘留,对耍横的妇女,城管拖到屋外控制,对装病的老人,医护员抬上救护车。清理完人员后,搬迁队一拥而上,把钉子户家的东西搬到户外,然后拆迁队的3台挖机没花两个小时就把那几家房屋夷为了平地。

  到了2017年底,费主席召开民营企业家座谈会,照例请了县长和书记来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赵总在开会前,和费主席进行了沟通,先安排了建筑房地产商会发言——建筑企业这几年都觉得活得恼火,满腹冤气:“自从来了王县长(后来是书记了),县里的工业开发、滨江路开发、道路改扩建、修大型水库等大点的工程,都被外地建筑企业承包了。什么青海的、吉林的、武汉的都有,结果说的都是本市口音。”

  开始工程发包时,县里还邀请本地的建筑房地产公司参与竞标,可后来据坊间传闻,中标的都是王县长的亲属和朋友,大家知晓了其中奥秘,明白去了也是陪衬、白费力,就不再参与了——反正本县建筑企业能接的,也都是小工程或“二包”。

  座谈会上,赵总身为会长,率先发言:“请问王书记,为什么这两年我们县大点的工程,我们本县的企业中不了标?”

  王书记道:“建筑工程现在都是市场化,招投标是公开公平公正的方式来进行,中不中标不是某人说了算。”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中的尽是外地企业的本市人,你不认为不正常吗?这其中的猫腻我们搞建筑的都懂,是不是你们该适当地照顾一下本地企业?”

  大家都明白,一切都走了程序,合理合法,谁能有本事找出证据?见赵总还要继续说,建筑水泥厂的洪老板赶紧抢下了话头。

  洪老板的建筑水泥厂初始是国营厂,因经营不善,停产多年了,职工经常聚众。当时县政府的丁县长(也时4年任满后,又接任了书记)鼓励国企破产重组,许诺以环境污染立项(水泥厂离城区近,对环境有污染)进行迁移,县里给予政策优惠和适当补偿,并表示为保护环境,今后县内不再设第二家水泥厂。

  洪老板当时是水泥厂里的技术员,在外面筹集了部分资金,号召厂内职工也入股。新的水泥厂被建在离城30公里的溪沟边,安置了原厂许多职工。那溪沟下大雨涨水就会阻断通行。为方便行人和运输,洪老板又出资修了一座桥。

  丁书记4年任满调去了市里,王县长上任后,招商引资又去外地招来了个大型水泥厂,在本县建了分厂,厂址就在离城5公里主公路边。洪老板为这事找了招商引资办等多个单位,想阻止,没人理他。他窝了一肚子火,县里组织的公益活动,他一概拒绝参加,平时都是牢骚不断。

  “我不知道丁书记有此承诺,招商引资是全县的发展大事,现在是市场经济,讲的是市场之间的竞争。”

  “你是新官不理旧政,招商引资也好,市场之间的竞争也好,你们考虑过本土企业的发展及生存没有?本身企业利润空间小,还引进一家,造成恶性竞争。你们大会小会喊‘发展培养本县个体经济’,可为了政绩,你们这不是在培养本土企业,是在打压本土企业。”

  “招商引资和发展本县个体经济又不矛盾,私企没有垄断行业,靠的是自身本领立足市场,只有竞争,企业才会有活力。”

  “你说的私企无垄断,请问书记,我们县的混凝土搅拌站为什么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垄断,别人为何办不到?”洪老板针锋相对,话中有话道。

  我们县的混凝土搅拌站建立3年了,一直是独家经营,短斤少两,价格高,服务态度差,坊间传闻,“是书记家的”。谁都知道,在大举进行基本的建设时期,这是个只赚不亏的行业。县里很多老板都去有关部门申请“办站”,要么被拒绝,要么拖着不批,他们不停地找马主任,给红包的,请吃的,找上面的人打招呼的,马主任没法,有次喝多了酒,悄悄给可靠的老板透了风声,说是书记不让批——这一条消息就在建筑行业传开了,连群众都知道了。

  建筑房地产商会的老板们余怒没消,找到赵总开会,商量对策,说对存在的不正之风和以权谋私忍无可忍,要奋起反击。

  赵总平时和领导们走得近,还是想息事宁人,对大家说:“我们干企业都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请大家冷静全面地考虑一下。”

  “这几年建筑行业的现状你不是不知道,你一个二级资质的企业沦落到去搞维修,你难道心甘情愿?”

  “不争大家都没饭吃,争不赢,就全当大家无事再玩两年。两年他任期满了,自然会调走!”

  鉴于此事关系到县里整个建筑房地产的切身利益,也是商会的义务和责任,既然大家都敢出面,赵总作为会长岂能临阵脱逃?他释然了:就像大家说的,大不了再玩两年。

  老板们经过商量,决定对上级实名举报。举报信开始只是针对工程承包不规范、混凝土搅拌站的垄断经营。信交到市信访办后,被转到县里处理,县里的答复是按规定进行的招投标,搅拌站是因为申请企业的手续不全,正在协助他们完善。

  老板们再次开会商量,赵总提议道:“我们举报信内容应进行详细的补充,尽量做到有理有据,比如本县大型工程,招标中开标、定标及围标、挂靠、借资质等问题,到哪些工程是王书记亲戚在负责的,哪些是他朋友、同学在负责的。对搅拌站仗势欺人,调查投资人是谁,是不是群众说的是王书记家的,还有砼(在工程设计和施工中,经常把混凝土三个字简写为砼)数量不足等。”

  于是,老板们分工,有的对搅拌车拉的砼到哪几个工地、在工地浇筑的体积进行了测算,拍了照,录了像——一算,每车差约200斤,按本县在建工作量算,一年不正当得利收入就是几十万。有人也摸清了那些中标的企业哪些是挂靠或是借的企业资质,以及承包人、搅拌站股东和王书记的关系。

  这次赵总下定了决心,他对大家说:“干脆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们将举报信内容公开发到县工商联会员网上,征求意见和线索,有风险由我负责。”

  待举报信成稿时,有十多个建筑单位在上面盖章,几乎包括了我们县所有建筑房地产公司。举报信除交给市信访办外,还交给了市纪委、市组织部、市委书记等。

  2018开年初,没有一点预兆,书记、县长双双突然调离,空降了新的县长、书记。民间传闻是建筑房地产商会的举报信起了及其重要的作用,但据内部消息说,王书记与县长工作不协调,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上面早就洞察到了。

  没多久,我们县又建了一家混凝土搅拌站,建筑房地产企业都去那家购买。原来的混凝土站日渐冷清。建筑工程的招投标,也制定了更严格的管理办法,充足表现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这事过后,建筑房地产商会也在本县出了名,都说赵总干了一件大事,赵总拉了拉披着的短呢子大衣,谦逊地说:“这都是大家的力量,我哪有这个本事,我们不过是想争口饭吃。”

  2019年初,时任市交通投资集团董事长的王书记被查,违背法律规定的行为中就有插手工程建设,并在工程建设和房地产开发中收受贿赂,据说,庆一公司的谢总,也被有关部门喊去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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